【骁离】若非群玉山头见(二十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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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宫、生子、修罗场。
彩蛋是缺节~^_^
章二十五:花下
脸色铁青的仲帝喊退朝后,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,侍候的宫人们如履薄冰,夹起尾巴做事,生怕一个不对惹来杀身之祸。
大朝内群臣之间波涛汹涌,唯方才掀起轩然大波的豫王毓骁未曾多话,冲着六部等诸位微微颔首,不顾齐王的阻拦提着衣摆抬步下阶。
叶相瞧着他的背影一阵儿纳闷,这外孙子他是越发看不懂了。
面色不悦的齐之侃走至叶相身旁,冷道:“这等大事,外公亦向着那祸患?”
“齐王言重了,他向来自有分寸,老臣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。”叶相拱手,言语间已亲疏有别。
齐之侃微微叹道:“我知他心里想什么,外公不必瞒我,这火烧起来了,寻常之水扑灭不得,外公如今又浇上热油,是当真不怕烧干了?”
走至阶下,叶相望着远远的玉带河、御桥,河水自外引入,蜿蜒曲折的绕着这含元殿,就如同天地命数,有曲折便有平坦。
他的外孙们,是天潢贵胄又如何?依旧是各自淋雪,各有难言。
“齐儿,如今已不是外公想停便可以停的,他已在预料之外,走的更远了。”毓骁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汉白玉栏杆内,叶相淡淡的看了一眼齐之侃:“你可曾记得,你是他唯一的兄长?”
齐之侃浑身紧绷,顿在了原地。
半响,他才手脚冰凉的恢复过来。
“那又如何呢?”齐之侃浑身发抖,似是还想与叶相再说些什么,抬眸时才发现叶相早已与他背道而驰。
长乐殿中,临城公主亲手将青花盖碗捧与毓骁,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,笑道:“我就知道,若不是另有目的,十哥你也不会到我这儿来。”
用青瓷盖撇了撇碗中茶沫,毓骁低头笑了笑:“好妹妹,十哥不疼你吗?”
临城公主摇了摇头,撇撇嘴十分嫌弃的说道:“拐弯抹角的说话,也不嫌累。”
她向来如此骄纵,毓骁自然不恼,还好言好语的道:“说正事,你这几天,去昭阳殿多待待。”
“以什么理由呢?”临城倒不问他为何。
不怪毓骁格外待她好,同母四兄妹里,怕是只有她会毫无道理的站在毓骁这一边。
毓骁想了想道:“只安抚好他们便是,若是那位皇帝陛下自己去了昭阳殿,便把他向淑妃那儿引。”
屋内早已屏退左右,临城因而问道:“淑妃?关淑妃何事?”
“这不是妹妹你该问的。”毓骁低垂了眼帘,眸中淡淡,漠然无波:“若他来了,只能说天意如此,毕竟他身边本王可没安排说得上话的人。”
临城皱眉道:“十哥,你到底在想什么?又要做什么?”
“本王可没想做什么,这得看本王的好四哥要做什么!”
掩去眸中的厌恨,毓骁从容起身,一举一动又是温雅和煦的翩翩白衣,唇边含笑浅浅,抬手摸了摸临城公主的发顶,道:“好了,本王只是将所受之辱,一一奉还罢了,不必忧心。”
他愈笑,临城便愈发感到胆寒。那温润的眉眼分明是轩轩若朝霞举,却仿佛已悲泣出声。
昭阳殿不愧是玄宫后苑第一殿,雕廊画栋,人间仙境。
临城早时因豫王嘱咐,多数只在李贵太妃的宫中见慕容离,路上遇见也鲜少搭话,只是慕容离偶尔会带着二皇子去她宫里找她说说话,如今还是首次踏入此处。
此前先帝在时,椒房专宠,昭阳殿又太过僭越奢华,因而没有一个贵妃或妃能入主。如此算来,慕容离倒是第一人。
这位年少时有几分交情的贵妃,如今因彼此顾忌颇多,是至亲至疏,双双都藏着心思。因此坐在正殿饮茶时,临城公主倒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公主如何有兴致来昭阳殿?”慕容离淡声问道。虽说他私与毓骁,但他知道这并非什么好事,也上不了台面,因此面对这等有牵扯之人,更是小心翼翼。
临城公主随口说道:“是受人之托来的。”
言及此,慕容离有些不自然的愣了愣,便又听临城公主道:“李贵太妃听闻贵妃嫂嫂又告病了,本公主便替她来探望。”
袖中攥紧的双手渐渐放松,慕容离便道:“多蒙挂念,寻常旧毛病罢了,待臣大好了再去太妃处叨扰。”
临城公主道:“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,天色明明暗暗昼夜不分,嫂嫂这病还是继续养养罢。”
慕容离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半响,勉强抑住方才那一瞬的慌乱和手足无措,开口问:“我倒是瞧不出这天色有何不同,还请公主解惑。”
“您不必忧心。”她莞尔一笑,稍纵即逝,又道:“这春分已过,日头正盛,想来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。”
不待慕容离再问,她便颔首示意,道:“本公主陪二皇子去苑中顽乐,嫂嫂不必相陪,好生歇息便是。”
只留下慕容离仿佛被安抚了,却瞧着更忧心了。
就这样三五日过去,临城公主日日过来,与沐辰玩乐赏景。仲帝因前朝局势波涛汹涌,连君后处都没去,冷不丁这天,突然来了昭阳宫。
通报之时,慕容离并不在正殿内。
临城照例留到晚饭后,恰巧正在正殿教沐辰赶围棋,亦未想到仲堃仪此时还会来。她如常行礼,道:“皇兄来的正巧,妹妹刚要回去。”
正殿内金柱直立,云帏垂顺,金灯熠熠照亮所有,仲帝挺拔的身影凝在连绵平整的玉砖上,十足的压迫。
他瞧了一眼临城公主:“四妹妹常来此处?”
临城公主低眉恭顺的道:“倒是不常来,只是这几天天色有变,贵妃嫂嫂旧疾复发,妹妹便替他照顾沐辰,皇兄怕是不知,小孩子最是磨人,沐辰尤甚,这不玩了几天便缠着不让我走了。”
沐辰才刚懂事,此时有些害羞的垂下头,扯着临城公主衣摆软软的嘟囔了一句:“小姑姑!”
临城公主见仲堃仪脸色不好看,心中也有些发怵,但想到毓骁所言,当下壮着胆子道:“皇兄是来探病的?”
“临城,退下吧。”仲堃仪脸色并未好转,冲着沐辰招招手道:“沐辰过来,带父皇找你爹爹去。”
“自然不好扰了皇兄天伦之乐,只是方才答应带沐辰去探望沐云,皇兄怕是不知道三皇子发了痘症吧?”临城牵过沐辰,忧心忡忡地道。
仲堃仪闻言,眸光如刃看向笑靥如花的女子,顿时愣在原地。
却说慕容离自上次别过毓骁之后,心中终日惶惶不安,这几日虽有临城开解,却依旧无法开颜。
又闻朝堂局势紧张,他便骤然明白了,这是毓骁忍不下去了。
自那日下定决心要将仲帝绳之以法后,他便将自己安插的眼线都交给了毓骁,后来身体每况愈下,毓骁不忍让他操心,他便丢开了手。
如今暗线之人都听他的,总是报喜不报忧,他受困于这宫墙之中,竟是半点忙也帮不上。
他有些愤愤地锤了锤水面,溅起漂浮的玫红花瓣。舀起一捧自池边金丝莲蓬内流出的温水,敷了敷脸,水珠划过秀气的鼻尖,淌过唇边,滚落进浴池内。
水烟袅袅,却并未遮盖住视线。毓骁远远便瞧见了他,却是促狭的悄声上前,接了一捧水洒在他光洁的背上。
慕容离回眸正气恼,瞪圆了双眼,一见是他手忙脚乱地后退,沉下水遮住肩膀以下,脸色微红的骂道:“偷看别人沐浴的小贼!”
抬手握拳,毓骁轻咳一声遮住唇边的笑意,板着一张正经的脸,挑眉道:“敢问大人,这要判个什么贼?”
“自然……”慕容离偏过头,眼神躲闪,下面那三两个字真真叫他难以启齿也!
毓骁笑叹一声,伸手拨了拨水上飘着的花瓣儿,捡了片湿答答的,拈花一笑道:“没采到花,又怎能叫贼?充其量不过是……”
想来不是什么好话,慕容离一捧水便往他身上浇,忙叫他:“住口!”
他目光低垂,下颌角在灯下更为温存,笑吟吟地将手伸向慕容离:“是你上来?还是我下去?”
慕容离一个都不想选,但偏生这人作势要解开外袍,他向来奈何不了他的。微微一叹,他伸手虚虚搭在其掌心,便被他拉住捞进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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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臂撑住他肩膀,慕容离勉强的道:“你……来的真不是时候,沐辰还没睡下,四妹也……”
“正是时候!”毓骁伸开双臂圈住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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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唔……你今天怎么了?”慕容离被抓的有些疼,但也还能忍受,只是有些莫名其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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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罢他瞧着脸色愈来愈红,连一身冰肌玉骨都泛起桃色的人,毓骁的心里却空空的如同破了一个怎么也补不满的洞。
正在此时,外间喧哗,突生变故。
“陛下,贵妃殿下正在沐浴,还请陛下稍等片刻。”配殿外传来银心焦急劝阻的声音。
“不必了,朕自己进去。”仲堃仪微微蹙眉,神色冰冷。当皇帝陛下心意已决的时候,自然……是劝阻不得的。
殿门吱呀一声打开,帝王那绣着金丝龙纹的衣摆拂过高高的门槛,一步一步向内走去。
毓骁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响,轻声凑近他耳畔道:“没什么。”
他目露温柔,眸中却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:“总不过是——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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